白浣月放药杵,唔了一声,右手拂了拂青鸟脑袋,动作轻和,只:“倒是辛苦你了。”说罢,手臂再度抬,示意对方返程,“去吧,替我向琽君声谢。”
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使他满意,然而苻黎没有追问去,过分刨究底只会惹人厌烦,这个理他自是懂得,当眸一转,往那烂陀寺方向一瞥,立刻有了计较。
饶是如此,依旧未能博得对方心,结局上演梅开四度的戏码。不过苻黎斗志昂扬,从文弱书生到山野樵夫,又从山野樵夫到王侯将相,几乎扮尽了世间男儿。及至两月过去,白浣月照例推门,不意外瞧见床上躺有外人,是位曼丽娆的女郎,腰肢窈窕,脯丰腴,后狐尾摇摇,昭示其人份。
这鬼心的小狐狸。
未等苻黎手教训,那厢的白浣月已经轻抬左手,青鸟见状,即刻纵掠去,停在她的腕上,复又声:“琽君已从凤麟洲寻来昆吾石,不日将至镜山!特遣阿澹前来通报仙!”
白浣月摇摇,自然知晓他退而求其次的筹谋,也不戳破,径自随他去了。
这,她终于不再拎起他的后颈,而是发一声叹息,一声漫、无奈而充满苦恼的叹息,接着一边俯掸走絮,一边抬手指着房门,行无声示意。
镜山当中飞禽走兽众多,常会路过门之外,其中不乏专程拜访的怪魍魉,只是从未登门搅扰。一者多半默认大能为者的府应当恢宏巍峨,凸显家气派,因此并未将这寻常人间屋宅放底;二者则是白姑娘喜好清净,为了避开所谓际应酬,有意行了遮掩。
不过片刻,忽听一阵脚步踏踏,他又叼着小窝折返归来,拖至门槛位置,随后安静坐好,活脱脱成了一名看门家犬。
可惜计划尚未迈个阶段,变故突生,一只青鸟的乍然来访,惊破了苻黎就班的梦。
那是个寻常日,白姑娘在院中研磨药材,苻黎守在旁侧上蹿,为她驱蚊捉蚁,忙得不亦乐乎。
苻黎歪了歪,随即伏低,警惕架势,时刻准备将它扑击来。
思及此,苻黎甚至隐隐有些得意,觉得自己是被区别对待的特例,浑然忘记了先前被她拒之门外的形。
到了第叁日,形象再次变幻,居然是位肌贲凸、材健硕的壮汉——如果忽略那张充满违和气息的清秀面庞,倒可称得上一句刚英武。
“一位旧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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装扮,一青袍羽氅,不染纤尘,又作盘膝定姿势,手掐法诀,正襟危坐,俨然一副清冷不可攀的修仙家派。
话说回转,他还从未见过前这只生面孔,不仅准登门,还敢大声吵嚷,一一个琽君,云梦泽放望去千八百个山湖岛,没有哪个名号唤作琽君的,当真稀奇。
苻黎心中哀叹一声,现原型跃床,一步叁回顾地往外挪去,嘴里哼哼唧唧,双耳完全耷拉去,似乎陷垂丧气的低迷困境,即将宣告放弃——却也只是似乎而已。
如此一来,苻黎的看门犬生涯便在这份默许之得以开展,虽未成功爬床,却也勉达成接近目的,心愈加喜,整日如影随形,恨不能自己寻个链在脖上,再亲手付对方掌中,任她把玩牵引。
青鸟顺势腾空而起,临别之前,对上门槛前小狐狸的疑惑目光,便在空中稍作盘桓,相互再叁打量之后,终于振翅飞往云端。
“仙,琽君是谁?”苻黎撤回目光,重新趴向白浣月足边。
可恶,连女也打动不了她吗!
正独自快跑间,耳畔忽然听见几声啼鸣传来,循声望去,但见一只翠羽青鸟落于梁上,抖擞羽冠,左右环视一番后,朗声:“琽君有信!琽君有信!”
又因暑气炽盛缘故,她未闭门,这夜恰逢满月,清光溶溶,院寂寂,婆娑枝影隔窗蔓向室,覆在她的帘之上,微微晃动起来。受这细碎光影搅扰,她缓缓抬眸,目光莫名落到门槛一带,只见苻黎埋首于尾当中,仅留一双狐在外面,正一瞬不瞬保持凝望,灼灼有光。
慢慢来吧——他在心底加油鼓气,先睡门槛再睡足踏,然后爬上床铺,大功告成
双方视线甫一接,不知为何,白浣月边泛起一抹微薄笑意,不等对方作回应,顷刻复又归于澹淡,重新阖目而眠。
不意外,他又被丢门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