苻黎心一沉,心念电转之间锐意识到了来客份,刚想摇表达不满,又自觉并无份立场,只得小声征询:“那回来后……我还能来找你吗?”
似是想到什么,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苻黎上,耐心嘱咐:“今日将有客人登门,我不便外,你先把这些药材送去医馆吧。”说着,捋过他茸茸的耳尖,“路上不可以贪玩胡闹,知吗?”
谁想今日况有异,一路行来,侧迟迟未有回应,他不由疑惑回首,发现白姑娘莫名驻足原地,正抬首仰望云端,细眉微蹙,沉思不语。
只见一枚翠羽悠然旋落,而后数只飞鸟盘旋落在斗拱,一瞬不瞬俯视于他,片刻之后,为首者方肃然:“奉琽君殿之命,在此严守山门,闲杂人等不可扰。”
变生肘腋之间,所幸苻黎及时纵跃起,灵巧躲过风刃,他在空中迅速调整姿势,四爪朝,轻盈落地,这才抬怒视而去。
她颔首应,双目始终落于云端,复又抿莞尔,笑意坦然不作掩饰。
他喃喃叹,雨后常有彩虹祥云的景致,不过通常浮在山峦之间,从未有过这般倒悬于天幕的宏伟气象,心顿时产生几分向往,遂向白姑娘邀约:“仙,我们待会去那边赏景吧。”
——正是先前那只曾来报信的青鸟。
从前来到小镇,他总化作人形,摆一张得意面孔,寸步不离跟随白姑娘左右。如此一来,难免引起旁人侧目,又见他的行为亲昵,更是招来议论纷纷,暗自揣测双方关系。
这么快……
“好漂亮啊。”
绿镇里倒是太平依旧,浮岚翠,渟膏湛碧。街之上,男女老幼相携行,各自仰望苍穹,一场遮天蔽日的瑰玮霓虹由远及近,漫向云梦大泽,引了所有注目。
“当然。”
视线两侧景急速扭曲后退,他只听见自己心脏蓬动,震动腔,几挣脱咽,脑海更是搅浆糊,致使那些埋已久的忧虑翻飞而。
这份喜悦落苻黎中,分外尖锐刺痛,他中不免发一声绵哀怨的嘤咛,试图引起对方注意,奈何白浣月心思不在于他,徒劳叫唤几声以后,旋即一扎木当中,掐念法诀狂奔山。
“我猜琽君特为劫而来,毕竟他们相识在先,极易结缘。”
然而此刻况迥异,苻黎神沉,一扫过往得意之,不等旁人问询,扬手便将药篓丢柜台,就走,不分毫耽搁。
“不必。”白浣月稍稍回神,“它会自己过来。”
苻黎心中好奇更甚,随之一并仰望天际。却见日灼亮,穹庐中央依稀浮现一绮艳霓彩,其形混沌,其势散,自四面八方逐渐汇集聚拢,颇有云蒸霞蔚的泱泱之,只是碍于距离过远,无法尽领略其中的壮丽气象。
临去之前,他不忘继续仰投以敌视目光,原先相隔太远,尚且辨不分明,如今却瞧得一清二楚,在云端之上时隐时现的清光中,竟是成群结队的大量飞鸟,俱作青尾赤羽的彩模样,两翼光耀生辉,簇拥着中央那只朱雀,盛况喧天,烜赫无双。
“仙,你看,我的尾又了。”
凡人大多短寿,只觉天地陡生异象,以为祥瑞征兆,于是拖家带一齐参拜祭祀,满心祈求神佛庇佑,一时间,周遭祷告之声此起彼伏,一派肃穆气氛,唯独苻黎步履匆忙,逆穿越人,直奔医馆。
“仙,今天会去湖心亭弹琴吗?”
他嘟囔一声,显然低估这群禽鸟速度,于是埋施展缩地之术赶回镜山,正要踏山,忽觉后劲风涌动,来势汹汹,袭向后脑。
那些闲言碎语落耳中,苻黎反而极为受用,尤其是在面对那些心怀慕的青年才俊时,他会格外留神他们的失落神,败者的不甘无形增添了胜者的愉悦,他亦因此笑意更,眉弯弯如新月。
风习习拂来,树梢轻晃,窸窣不止,他那一迭声话语穿过细密的枝桠间隙,朝着林野四扩散。
“仙,昨天落了雨,地上,我驮着你走吧。”
他习惯拖语调,一边摆昂首的端正姿态,一边傲然环视在场男,就差直接显一狐狸尾,嘚瑟地摇摆起来——毕竟他还是年轻妖怪,尚未完全脱离俗世念,虚荣心作祟,总想不着痕迹炫耀卖自己的特殊地位。
“我跟仙、咳,白姑娘住的很近,平时多有往来,自然亲近。”
故友重逢,当为人生一大乐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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翳鸟的讥诮话音犹自萦绕耳畔,苻黎足步伐愈发急切,他一面死死瞪向那团声势浩大的祥云,一面咬牙切齿赶向那座人间小镇。
“仙,仙……”
天底仿佛没有比他更为叽喳聒噪的狐狸了,好在白姑娘从未嫌弃,甚至愿意聊上几句,然而正因这份默然包容,苻黎反倒愈发起了痴缠,小心试探彼此界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