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钧自然觉察出外甥女的不对劲,却也没着急。
等哄着贺莱吃饱了饭,饭局结束,驱车回家的路上,才随口问:“不爱吃这家?”
贺莱摇头:“我都吃得打嗝了。”
贺钧闻声一乐,抬手放到女孩的小腹上:“是挺鼓的。”
一触既分,只为验证他的结论。
贺莱却觉得刚刚他碰到的一大片皮肤都变得奇怪了起来,这块肚皮好像是镶在她身上,发麻发木,跟任何一处都不同。
这种不同随着他收回手而缓慢减淡,犹如收复失地,重新回归正常,幻觉似的消散,无迹可寻。
“无视舅舅啊?”被贺钧曲着指节点了点额头,她才发现,刚才舅舅好像是说了什么,但是她没听清,全赖那变异的肚皮,外界的声音都模糊作一团。
捂住额头,偏头看着他,贺莱赶紧摇头:“我没有,就是没听清……”
“我说,吃得挺好怎么一直拉着个脸。”他重复了一遍。
贺钧没当过长辈,至于何等姿态对待小辈,身边没参照,全是随性而为。
跟贺莱说起话来,语气总是不那么认真,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,甚至散漫。
贺莱珍惜这种亲昵的姿态。
捂着额头的手捧住脸往上托了托:“真的吗?这么明显?”
“嗯。”贺钧靠在真皮椅背里头,垂眼看着她。
贺莱托着面颊的手指动了动,十分犹豫,十分小心地凑到他身前。
贺钧只好倾身偏头,收听外甥女的秘密心事。
“咱们家是不是…没钱了?”顾忌着前头开车的王平春,探听舅舅的财务状况,贺莱附在他的耳畔,用气声问。
贺钧微微挑眉,同她面面相觑,配合地也低下声音:“为什么问这个?”
离舅舅太近了,视野里男人的面容过于清晰,未经细看的俊美忽然轮廓鲜明起来。
下半张脸的调性跟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的都不一样。
收窄到锋利的两侧下颚线,交汇于平直的颏底。
薄唇不似方望津那般鲜嫩,只有浅淡的肉色。
上唇窝的凹陷与中间的唇珠之间,存在并不分明,却十分优美的起伏。延伸而至的唇峰分峦舒展的弧度,没入平直的唇角,下唇比之更厚一点,若非这种距离,肯定难以察觉上面的纹路。
他正低着头,挺直的鼻尖阴影之下,上唇轮廓好似海鸥展翅,简直好看极了。
贺莱无端地感到几分紧张。
“都买那个房子用了。”她老老实实交代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贺钧笑着坐了回去,大手囫囵揉了揉外甥女圆滚滚的后脑勺:“太看不起舅舅了。”
他这种人精,不肖多问,就把这事的前因后果推断得差不多了,他没当着贺莱的面诘问王平春乱说话,只用正常音量,笑吟吟告诉她:“放一百个心,舅舅手头还有建筑公司运输公司的股,肯定饿不着咱爷俩。”
王平春心不在焉地开着车,心里却是在盘算贺钧这话。
大宇运输是他前丈人的公司,有股份正常,可建筑公司要是……老板在际陵那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话,证明他在方鹤正那里,比大家想象的要更受信重。
冷轧厂落成的归属,就没别的疑问了。
投资新厂设备的回扣,他跟着喝汤也有十几个,像是贺钧这种拍板的,只会几十倍往上。
这么说来,是自己想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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