怜我如心诀别(2/2)

女帝见之惋惜：“可惜你这好容貌。算来，今儿应是你叁七，不知你那妻可会为你烧冥钱？”

许灵杉不再继续讲，盯着杜若莲。她手里药碗几乎快掰碎，颤着声问：“皇后可还活着？”

“她会的。”

他不在了？他不在了！他不在了。

那年他正当锋芒，皇后教杜若莲，见到卫钦记得说好听的。年幼的她只当这话好听，说完便忘到脑后。

卫钦护着二公主逃离火海，她只焦了几缕发，怀揣继位诏书，看那日，是半年前就拟好了的。皇帝站在龙椅上，举酒坛痛饮，笑得猖狂又悲戚，终被火吞没。

皇后，现在是太后了，女帝夺她及母家所有权势，未要其命，禁在里养老，留赵茹茉伺候左右。

咸涩嘴角，苦涩泛心，杜若莲想起这世上有一甜，是卫钦的金丝糖糕。初次尝那甜味的一幕，在嫁当夜卫钦和她聊起过，他问她当时说的话可还记得。那次她忘了，如今想起来———“卫公公东西真好吃，若莲大嫁要给你！”

当时卫钦怔了许久，才说：“若真有那一日，我定好好待你，要什么给什么，说到到。”

“若莲吾，见字如面，不知今昔何年月，近过之哉？大事将至，成败未知，恐无能退，惟挂牵若莲。幸有灵灵可托，保汝余生安稳，汝之安好，吾则安矣。好好过，勿念，乖。”

夜风撩开他纱罩一角，颌累累烧疤目。

算算日，差不多到卫钦叁七，杜若莲命仆人备了冥钱，月祭拜。火光明亮，不了虚冷，她手里着那枚香，想哭几声却挤不半滴泪。

杜若莲鼻一酸：“他人呢？”

穗焦了，绳带散了，心弦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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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浅笑声从厚纱面罩里飞，却无半钝，“当年先皇留一命，是有用，后来江山大稳，他便不再信我，伺机除之。若非您大义相助，灭了杀手，恐怕在娶妻归家半途便和人一同见阎罗，何来后面的恩日。非不忠，只是有所选择。”

许灵杉未作答，咬了又咬，起离开，给她一个摇着的背影。

女帝慨叹：“朕已将成安县主除籍，她不再是皇家亲眷，他大可安心夫君，偏要辞官带她远走他乡，让我东燕失一员大将。”

彼时皇琼楼寂寂，女帝凭栏俯瞰，问边以纱罩覆面的人：“岳祺走了？”

斯人已去，杜若莲无坦言，把泪拭，踱到书房，摇醒睡在医书堆的许灵杉，“灵灵，我饿了。”

怜我如心，就此收心，

纱罩边缘，那人嘴角扬起。

杜若莲又病倒，这回是真的，不吃不喝，也不说话，光凭许灵杉去的参汤吊命。

杜若莲缄默，药碗上的手松了松。

说完他起去柜中翻找，抱厚厚一迭东西，有钱票印票，田契地契仆契，以及两家铺面，“都是他早备的，生怕你无能生计。”

许灵杉似重重的失望，叹气：“此事二公主早筹谋好了，抢在皇后命嫡夺位之前动手而已。卫钦怕一旦落败，把你牵连，故先把你，再命我封你，只需每日米汤，便睡上十天半月也饿不坏，我趁机带你躲到这来。”

香似乎比送他时鼓了些，杜若莲疑惑着拆开，见香草中裹着一小纸卷，展平了，是卫钦如女儿般细密娟秀的小字。

桃源八里，章开启。

那人应声：“人已城。”

“他自觉亏欠妻，愿以余生不离不弃补偿。大将易得，良心人难寻。”

他又怀中掏一递过去，是她送卫钦的那枚香。

“良心？”女帝揶揄，“你为朕父亲尽忠十年有余，终也叛了他，顺了朕。都说你卫家人最不忠心，你也会说良心。”

人间污秽，唯有当年那句诓骗童言成他心底最洁净一隅。

记忆涌若山洪，初见至今所有景凝成泪冲眶，落然于纸，洇透落款上那朵小小的莲。

先皇离世，女帝登基，一切的发生，都在杜若莲睡着的时日里。这一觉，她睡了整整半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