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伙计惊惧之支吾半天,总算将事说了个囫囵,“万不敢欺瞒老爷,这位客官所用实不到一贯,其余皆是那位小客官所费。”
祝枝山从中选一大块碎银,递与店伙计,“方才小仆无状,此银权作赔。”
见这位再三劝阻仍是执迷不悟,铭钰直接气得一扭脸,“不与你说了!”
“你……你们胡说!”见周边人并未对掌柜伙计的话有所质疑,来兴着实有些慌了,自倔:“老爷,他们合起伙来蒙骗咱们,是不是?”
大明朝的制钱有京、省之异,京师宝源局所铸之京钱又被称为“黄钱”,每文约重一钱六分,七百文即可折银一两,而外省各布政使司宝泉局所铸制钱质料、工艺、价格皆不及京钱,被称为“钱”,每文约重一钱,一千文才折银一两,当然这兑率也时常变化,不过照丁寿此时看来,人家松鹤楼虽说指明要收银,也是怕这二人用钱付账折了本,毕竟饭馆买卖的又不是开善堂。
掌柜的噗通跪地,哭嚎:“大人明鉴,小人冤枉!”
“先生是新科举?”丁寿从祝枝山穿来看,估计也是一位京赶考的。
名酒楼看见外乡人竟公然宰客,多遭人恨!
人群中那圆脸少年嗤的一声冷笑,“哼,官不大,威风倒不小!哎,你拽我嘛?”
“你可知京师此季黄瓜是何价钱?”祝枝山怅然叹了气。
“这教训未免太贵,来京路上老爷您说与我买草驴代步,我都未曾舍得,如今可好,一顿饭掉了三驴的价钱,连驴都未见到一,哇——”来兴越想越是心酸。
伙计当着掌柜的面哪里敢多收客人银,连称不敢,祝枝山执意要给,最后还是丁寿发了话,掌柜的,才滋滋收了来,心今日虽被那小娃揪着脖骂了一通,还是落得实惠,这样的好事一日碰上个两三回,没几月就可回家娶媳妇了。
跪在地上的松鹤楼掌柜抢声:“客官说的是夏日价钱,此时间一碟黄瓜就须京钱一吊,合外省制钱足得一千文。”
见掌柜的忽然这般模样,那伙计更不清状况,吓得直接在地上。
祝枝山脸上一,“惭愧,在壬科应天府乙榜,屡试不第,教大人见笑。”
一场风波消弭,围观众人也都四散,祝枝山向丁寿行了一礼,便要告辞离开。
丁寿‘哦’了一声,原来是弘治五年的举人,一晃十五六年过去了,这大胡也真不容易,轻笑开解:“先生何必妄自菲薄,古语说三十老明经
碍于对方份,祝枝山虽有心趋避厂卫,也只好驻足盘桓。
祝枝山一愣,诧异看向自己小厮。
看着瞪瞧着自己期望得到肯定答案的来兴,祝枝山苦笑一声,轻抚其:“我初来京时也不敢信,纵是三月末,一小黄瓜竟也要价千钱……”
“说,怎么回事?”丁寿森然问。
“客官言重,小店也有招呼不周之。”掌柜作揖陪笑。
“好啦!”丁寿猛地一拍桌,吓了来兴一大,哭声也不由止住。
“僮儿,银袋拿来。”祝枝山伸手去,来兴懵懂不解,但他此时六神无主,茫然将银袋递上。
伙计也接:“小的恐二位客官上带的多是外省钱,故才折银五两,谁想小客官一听账单便急了,不容小人分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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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兴更是惊愕,指着自己鼻:“我?你胡说八!”小家伙突然一蹦三尺,直接从祝枝山手中挣了来,“我为了给老爷省钱,连荤腥都不敢碰,只吃了四小盘黄瓜,你……你这黑心的店家,诬赖好人!”声音最后都委屈得带了哭腔。
丁寿心里一阵腻味,还以为多大闹,敢就是一熊孩菜搞的误会,无聊至极,“松鹤楼是开门生意的,你们吵闹半天已然耽误了人家营生,还哭哭啼啼不休成何统!”
来兴,见自家老爷一脸郑重,不觉有些慌张,“怎么啦?”
“僮儿莫哭,事不怨你,是老爷我未曾与你详说这北地风,常言说吃一堑一智,就当买个教训……”祝枝山温言劝说来兴。
自家老爷断不会说假话,来兴怎想到只吃了几小碟黄瓜竟要掉四两银,想在苏州时,老夫人赏他的一抬盒莲,滋味鲜,每斤也才四五文钱,自己这一顿饭等于一吃掉了上千斤,这可怎么向主家待啊!来兴又是心疼又是害怕,看看众人,“哇”的一声,大哭了起来。
“你了黄瓜?”丁寿与祝枝山异同声问。
“这位大人教训的是,”祝枝山向掌柜及店伙行了一礼,“适才我主仆二人多有得罪,万望海涵。”
“老爷!”来兴不觉叫了起来,被祝枝山嗔目一瞪,小僮儿自晓今日闯了祸事,垂首不敢多言。
“萍相逢也算有缘,先生何必来去匆匆。”丁寿对这个知书明理的黑胖观不错,尤其从始至终没对闯祸家童加之一言恶语,实在难得,存了结之念。
来兴茫然地看看众人,嗫喏:“最多不过三文一条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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